崔俊明

醫院藥劑師學會凝聚了在醫院中工作的藥劑師,以「學會」的層面來說,目的已經達到,可是在2002年時,又成立另一個屬會,究竟是甚麼原因?

醫院藥劑師絕對可以令人顧名而思義,就是指所有在醫院中工作的藥劑師,這群藥劑師工作的環境主要在醫院,大部分是政府醫院或是與大學聯繫的教學醫院,所以學會的宗旨、目的與其他學會多少有點不同。醫院藥劑師學會成立多年後再成立一個附屬機構 —— 藥物教育資源中心(Drug Education Resources Centre,DERC),就是於其獨特的背景下產生。

以藥物教育為主

2000年時,醫院藥劑師學會在會務上了軌道後,有意再進一步成立以公眾藥物教育為主的附屬機構,一方面想透過屬會舉辦公眾藥物講座,讓市民更了解在治療上藥物選擇的知識,另一方面又可令市民對藥劑師有更多認識。不過,舉辦藥物講座最要考慮的是場地,若能透過藥廠贊助公眾藥物講座,有助學會籌集經費購買永久會址作為長遠藥物教育用途,不啻為多贏的策略。

附屬機構的定位以「藥物教育」為主,須獨立於政治環境以外。其時醫院藥劑師學會會長吳劍華希望找一個既有志於藥物教育工作,又可兼作學會的專業發言人,由於有機會面對公眾及傳媒,所以最好是能言善道,如果上鏡有點觀眾緣就更加理想。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必須有願意面對政治議題的勇氣,若議論之事關係到政府或各利益部門時,仍能保持公正持平的態度。

當然,具備所有條件的人不會很多,而崔俊明,則是公認的理想人選。

一拍即合

人選有了,概念又得到藥廠歡迎,藥物教育資源中心(DERC)順利地在2002年出現,而崔俊明則自中心成立後便一直擔當總監之職。說起為甚麼當年願意擔起這個重任,實緣於崔俊明是個很熱衷於藥物教育工作的人。

「早在英國畢業之時我已經決定了要在醫院中工作,因為我覺得在醫院中可學得更多。回港後我一邊在連鎖藥房工作,一邊等機會。醫療架構以醫生作主導,那時醫院的藥劑師職位很少,而且香港人對藥劑師亦沒有太多認識。然而,我認為在整個醫療過程之中,醫生、護士固然重要,但藥物是治療的重要一環,有藥,就需要有藥劑師。」

1990年9月,崔俊明受聘於當時的醫院事務處,雖如願的進入公營醫院工作,如何令市民大眾認識藥劑師及如何可令病人得到最合適的藥物治療卻仍然是他念茲在茲。崔俊明認為,如果護士是醫生的右手,藥劑師理應是醫生的左手,問題在當年由醫生主導的環境下,藥劑師很難參與其中,醫生不但不會視藥劑師為左手,反會覺得可有可無,這樣對病人來說並無好處。所以,當醫院藥劑師學會向他提出籌組藥物教育資源中心時,理念可謂不謀而合。

而時至今日,醫生已經很習慣與藥劑師合作,達到藥物治療的安全性與合理性。
 
「雖然我樂意參與DERC的工作,亦怕時間難於分配,因為一旦承諾便必須盡責,但一個人能力有限,所以在工作過程中我盡量培養新人,多給予機會讓年輕的藥劑師參與。如果沒經驗,傳媒的提問有時會令人準備不及。其實傳媒是一個很好的傳播平台,可將消息和資訊發放給市民大眾,在同一事件上給予市民藥劑師的看法及意見,讓市民多一個參考角度。」

願意負起DERC的領頭責任也有其他原因,就是崔俊明這個人很喜歡「講書」,即是很喜歡做教育工作,而且DERC的公眾藥物教育概念也很受當時的社會支持。

病人有藥物知情權

由於多年來經常面對傳媒,崔俊明已經駕輕就熟,更笑說很享受現場直播的刺激。能夠應付任何關於藥物的提問,崔俊明認為是因為在學會裡有一群很好的藥劑師會員在背後支援。

「其實不是天生便會面對傳媒,但我在乎資訊正確,傳媒問的都是有關藥物的問題,我只是以切實的藥劑資料回答。因為做藥物教育工作的真正對象是市民大眾。付藥費的是病人、接受治療的是病人、吃藥的也是病人,所以我們希望可以給予市民更多藥物資訊,讓他們可以參與藥物治療的決定。」

雖然不少醫生認為他們會為病人選擇最好的藥物治療,但病人亦應該有權參與自己藥物治療的選擇。

藥物教育資源中心最希望達到的目標是豐富市民的藥物知識,成立後舉辦了多個免費藥物講座及透過傳媒進行藥物教育,在此之前,醫療界一般較為保守,鮮有主動透過傳媒進行健康教育,這種風氣鼓勵了保守的醫療界走出白色巨塔。DERC是一個藥物教育平台,目的是讓市民對藥物更了解,更積極參與治療的選擇,當然,也更明白藥劑師角色的重要。

「科研製藥廠每年研發不少新藥品,DERC會解釋新藥物的用途,亦希望令市民知道最新藥物治療發展。舉例說,有新藥可幫助延長某病人的壽命三個月,但價錢昂貴。有些人會認為花一百幾十萬用新藥只延長幾個月的生命沒必要亦不值得,所以不會把這些資料提供予病人。但是,價值該由病人來判斷,或者病人願意以任何代價換取與家人相聚,能夠多三個月是彌足珍貴。」

DERC除了是藥物教育平台外,亦被塑造成一個不偏不倚中立的團體,無論藥劑師或是醫生所致的藥物事故,都能秉持公正以事論事,與傳媒建立互信,亦是建立公信力的重點。

治療的左右手

現時DERC已透過多個媒體傳遞藥物資訊,包括電視、電台及報紙雜誌,而一些突發的藥物問題或事故,亦不難看到傳媒追訪藥劑師的意見,與多年前藥物資訊不流通不可同日而語。DERC在創立之時亦推出網頁,2016年中旬進行重整,除了文字外,加入了現時流行的視頻 —— 藥劑師講解藥物的使用方法。因應DERC會推出藥物手機程式版,醫管局亦開始推行藥物手機程式,方便市民查閱藥物資料。

要建立龐大的藥物資料庫除了人力之外,財力亦很重要,學會有接受外界贊助,而所得到的資助必須全部用於市民的藥物教育,學會所有的事務,均由會員義務承擔。

藥物治療愈趨多元,加上生物製劑的出現,大分子藥物已是生物製藥產業的主要產品,這些牽涉到基因和細胞工程的藥物是現時治療嚴重疾病的主流,並非簡單的化學合成,藥物已是極度專業的產業。醫生在治療病人時能善用藥劑師,可發揮相輔相承的最大效益。

DERC亦希望以另一種途徑(例如批評)來影響醫療政策,以求完善醫療服務。

「其實批評沒有惡意。社會就是如此,沒有危機沒人理,沒有人會關心資源是否足夠;當危機出現,社會才會關顧是否資源不足。其實我們只希望能帶出問題讓社會關心正視,最終令社會更進步。」

專業凌駕個人

在位多年,由於要保持學會的中立性,少不免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曾經有有心人警告要「小心」,但崔俊明仍然繼續代表藥劑專業公平論事。像2015年的毛黴菌事件,因為關係藥物安全問題,很難避得過傳媒追問。

「當時衛生署重醫輕藥,對製藥廠商監管不足是不能推卸的責任。有時說話難免影響一些既得利益者,不過大部分專業人員都是明理的,明白我們針對的是事件而不是專業,亦樂意接納藥劑師的專業意見。」

你必須相信你的專業才能令人信任你的專業。藥劑師從躲在藥劑部櫃台後配藥,到現在成為一個市民大眾都認識及尊重的醫療專業,是經過時間淬煉後的風景,在成就專業的過程中必有「付出」,也許是心力,也許是時間,亦也許是個人的利益。